作者：趙申洪

　　2025年5月20日，中國與東盟十國經貿部長以線上方式共同宣布，全面完成中國——東盟自貿區3.0版談判。這是繼2010年自貿區全面建成、2019年2.0版升級后，雙方在區域經濟一體化進程中邁出的又一關鍵步伐。當前，全球經貿格局深刻變革的大背景下，這一成果不僅標志著中國與東盟合作進入新階段，更向世界傳遞了維護多邊主義、深化開放合作的堅定決心。

　　中國——東盟自貿區的建設始于2002年，其從無到有、從1.0到3.0的升級歷程，堪稱發展中國家合作共贏的典范。2002年，雙方簽署《中國——東盟全面經濟合作框架協議》，正式啟動自貿區建設。至2010年，貨物貿易零關稅覆蓋雙方90%以上的稅目產品，自貿區1.0版全面建成。這一時期，雙邊貿易額從2002年的547億美元躍升至2010年的2928億美元，年均增速達20%。2015年，雙方簽署升級議定書，形成自貿區2.0版，進一步擴大服務貿易和投資開放。至2019年全面實施時，中國已連續10年成為東盟第一大貿易伙伴，東盟則躍升為中國第二大貿易伙伴。2021年，習近平主席提出啟動中國——東盟自貿區3.0版建設的倡議，得到東盟國家積極響應。談判于2022年11月正式啟動，歷經9輪正式談判、120余場工作組會議，于2024年10月實質性結束，并于2025年5月全面完成法律審核與文本確認。這一過程充分體現了雙方“以合作確定性對沖外部不確定性”的戰略智慧。

　　中國——東盟自貿區3.0版談判的順利完成，既是雙方經濟結構互補性的必然選擇，也是制度型開放實踐的重大突破。一方面，經濟互補性夯實了合作根基。中國與東盟的產業鏈供應鏈深度融合，已形成“你中有我、我中有你”的格局。2024年，雙邊貿易額達6.99萬億元人民幣，占中國外貿總額的15.9%，中間品貿易占比高達67%。這種互補性在數字經濟、綠色能源等新興領域尤為顯著。例如，中國新能源汽車企業在東盟投資建廠，既緩解了國內產能壓力，又帶動了當地電池材料加工、充電樁建設等產業鏈升級。另一方面，制度型開放破解了規則壁壘。3.0版首次在標準互認、數字規則等領域達成突破。雙方承諾在制定標準時參考對方規范，推動新能源汽車、電子電器等領域的標準對接。數字經濟章節納入個人信息保護、網絡安全等高水平條款，為跨境電商、數字支付掃清障礙。這種“規則先行”的模式，打破了傳統由發達國家主導標準制定的舊格局，是規則、規制、標準、管理等領域制度型開放的生動實踐。

　　在全球保護主義逆流涌動、多邊貿易體制承壓的背景下，自貿區3.0版的完成具有三重戰略意義。其一，區域經濟一體化的新引擎。3.0版涵蓋供應鏈互聯互通、海關程序與貿易便利化等9個新增章節，推動合作從傳統貿易向全產業鏈拓展。例如，在供應鏈互聯互通領域，雙方承諾協同應對中斷風險，共建安全高效的區域產供鏈網絡。這種深度整合將加速形成中國——東盟超大市場，帶動區域經濟總量邁上新臺階。其二，地區創新合作的加速器。3.0版新增數字經濟章節，推動數字基礎設施“硬聯通”與電子支付系統“軟聯通”，建立電子發票互認系統，便利區域創新要素自由流動，深度賦能人工智能研發和跨境電商發展。3.0版明確雙方在綠色貿易、綠色投資和綠色標準等8個優先領域深入開展合作，以綠色標準對接實現雙方在創新和可持續發展領域的共同目標。其三，民生紅利的跨境直通車。3.0版通過民生導向的貿易往來，直接提升地區民眾生活品質與獲得感。中國與東盟跨境電商交易額以年均超20%的速度增長，印尼燕窩、泰國榴蓮通過電商平臺進入中國千家萬戶，滿足多元消費需求。中國企業在東盟的投資為當地百姓提供就業崗位，東盟特色產品對華出口則帶動東南亞農民增收，中國——東盟醫藥區域集采平臺投入使用，便利東盟國家百姓看病就醫。3.0版將合作紅利直接惠及民生、通達人心，這種“接地氣”的聯通，讓區域合作紅利切實轉化為民生福祉。

　　面向2030年，中國與東盟需以自貿區3.0版為起點，推動合作向更高質量邁進。一是規則升級，打造亞太數字貿易樞紐。雙方可探索建立跨境數據流動“白名單”，在東盟智慧城市、中國數字自貿試驗區之間構建數據通道，實現金融服務、跨境電商等低敏數據跨境互通。同時，推動人民幣跨境支付系統（CIPS）與東盟國家支付網絡對接，同步引入區塊鏈技術構建智能合約結算機制，降低交易成本。二是動能升級，培育新質生產力合作標桿。雙方合作應重點布局新能源汽車、人工智能、生物醫藥等前沿領域。借鑒中國企業青山控股印尼產業園區成功經驗，建設跨境產業創新走廊。推動中國光伏企業與越南、柬埔寨合作開發分布式能源，打造“零碳自貿區”。三是機制升級，構建多元化爭端解決體系。雙方可設立貨物貿易、服務貿易等領域的自貿區聯合委員會，強化專項議題協調機制，定期審議協議執行并協調政策分歧。還可以完善投資者——東道國爭端解決機制，并探索引入調解前置程序，試點跨境在線爭議解決平臺等糾紛處理方式，提升合作穩定性。

　　從鄭和下西洋的古代海上絲綢之路，到今天的自貿區3.0版，中國與東盟的合作始終貫穿“和合共生”的東方智慧。此次談判的完成，不僅是一份經貿協議的升級，更是一次發展理念的升華。站在新的歷史起點上，中國與東盟正攜手書寫區域經濟一體化的嶄新篇章，這既是亞洲的機遇，更是世界的希望。（趙申洪）